谷歌為美軍無人機提供AI技術：員工抗議無效辭職

　　新浪科技 鄭峻發自美國硅谷

　　公無渡河，公竟渡河。據美國科技媒體Gizmodo報道，由于谷歌執意與美國五角大樓合作，將人工智能技術用于美軍無人機，已經有十多名谷歌相關項目員工憤而辭職抗議。

　　施密特牽線搭橋

　　這個引發巨大爭議的項目就是谷歌與美國國防部（又稱五角大樓）合作的Project Maven。五角大樓的具體資料顯示，Maven項目是通過機器學習技術和先進的計算機視覺技術，在無人機拍攝的視頻中辨別物體，自動探測和識別38種類別的目標，從而減輕軍事分析員的工作負擔。此外，該技術也可以用于追蹤目標人員的行動。

　　2017年4月，美國國防部組建了Project Maven，全稱是算法作戰跨功能小組（AWCFT），其使命是加速推進國防部整合大數據和機器學習技術。這個項目由美國國防部負責情報的副部長負責。據《華爾街日報》統計，2017年美國國防部單在人工智能、云服務和大數據領域的技術投入就高達74億美元。

　　由于五角大樓缺乏人工智能的相關技術和人才，因此引進硅谷技術合作成為了當務之急。早在2016年，前谷歌和Alphabet董事長施密特就擔任了五角大樓的創新顧問委員會主席，幫助美國軍方引進和整合行業最新技術。時任美國國防部長阿什頓·卡特（Ashton Carter）頻繁拜訪硅谷，公開表示希望五角大樓與科技行業重建橋梁，增強國防部技術能力，拓展思路應對安全威脅。

　　去年7月的會議紀要顯示，施密特在Maven項目的技術合作中扮演了關鍵的顧問作用，正是他介紹美國國防部在這個項目中引入谷歌的人工智能技術，對此前軍方無人機拍攝的長達數百萬小時的視頻進行機器學習訓練，從而在未來迅速識別興趣目標和人體。而Project Maven的具體研究成果已經在去年12月被部署在中東地區打擊伊斯蘭國（ISIS）的戰場上。

　　從軍招致內外抗議

　　或許是項目本身過于敏感，谷歌并沒有公開對外宣布自己參與了這個項目。此事被媒體獲知和后續報道，還是因為今年2月底谷歌員工就此事在內部郵件群炸開了鍋。一些員工對谷歌協助美軍研發技術感到憤怒，他們認為此事引發了人工智能技術的道德問題，并拒絕為美軍提供無人機監視偵查所需的機器學習技術，擔心未來這些技術會被用于戰爭與攻擊。

　　就在上個月，谷歌員工發起了內部請愿，要求公司立即取消這一項目，并懇請谷歌CEO桑達爾·皮查伊（Sundar Pichai）起草、公布、實施一份明確政策，聲明谷歌及其供應商都不會從事戰爭技術。目前已有近4000名員工在請愿書上簽名。不過，谷歌單是舊金山灣區總部的員工就超過了3.4萬人。

　　除了谷歌員工之外，全球知名專家學者也在聯合發聲，試圖阻止谷歌與美軍合作。機器人武器控制國際委員會（ICRAC）正式發表公開信，向Alphabet CEO兼谷歌創始人拉里·佩奇（Larry Page）、谷歌CEO、谷歌云部門CEO黛安娜·格蘭（Diana Greene）、谷歌云部門首席科學家兼副總裁李飛飛四名具體負責人發出呼吁，要求谷歌勿將自身技術用于戰爭武器，終止與美國國防部的合作。（注：該項目是由谷歌云部門具體合作。美籍華人李飛飛是計算機視覺領域的行業專家，同時身兼谷歌中國AI中心和斯坦福大學計算機視覺實驗室負責人。）

　　ICRAC是一個由全球各國學術專家組建的非政府機構，致力于控制自動化武器。其成員包括了機器人、人工智能、國際關系、安全、道德與法律相關的諸多知名學術人士。目前已經有550多名全球學術專家在這封公開信上署名。

　　公開信提到了谷歌著名的文化準則“不作惡”，希望谷歌可以承擔起道德準則，拒絕將其技術用于無人武器系統的研發，保證人工智能技術不被用于戰爭用途。此外，公開施壓谷歌的還有美國科技從業人員聯合會（Tech Workers Coalition）。這個行業機構上月也發出公開信，要求谷歌、IBM、亞馬遜等科技公司拒絕與美國國防部合作。

　　執意推進員工失望

　　在事件曝光之后，谷歌發言人曾經公開澄清稱，谷歌一直在與諸多政府機構合作，為他們提供技術解決方案。在Project Maven項目中，谷歌只是向國防部提供了機器學習訓練平臺TensorFlow的API，幫助軍方分析員在無人機圖像中識別物體，而且是只用于非攻擊性用途。

　　但簽署請愿書的谷歌員工并不這么認為。他們在上個月的請愿書所說的，“公司正在為美軍打造這項技術，而一旦技術交付，軍方很容易將其用于（致命打擊）任務。”實際上，美軍無人機在得到谷歌機器學習能力幫助后，未來可以更為精準地判別目標，即可提升打擊準確率，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誤傷。

　　谷歌高層沒有聽取數千名員工的心聲，也沒有回應數百名全球科學家的意見，而執意推進Project Maven項目。這讓很多員工大失所望。一些員工向媒體提到，谷歌原本的公司文化是公開透明決策，鼓勵員工參與決策和提出不同意見，但在這個項目上，谷歌高管似乎刻意回避員工的質疑，也沒有做到決策透明。

　　對自身技術過硬的谷歌員工來說，他們并不擔心求職前景。實際上，硅谷科技巨頭和創業公司對人才是求賢若渴，跳槽通常意味著薪酬和職位的提升。因此，這些員工對谷歌失望而選擇離職，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為何不舍放棄項目

　　令員工感到不滿的，還有谷歌在政治領域的一些舉動。眾所周知，硅谷是美國左翼占據絕對主導的地區，谷歌也一直堅定地站在民主黨一側。但在共和黨全面占據美國政治力量上風之后，谷歌令人驚訝地贊助了今年的美國保守派年度大會保守政治行動會議（CPAC 2018）。

　　更令谷歌諸多左翼員工難以接受的是，在CPAC 2018的主贊助商列表中，他們珍愛的谷歌品牌赫然與左翼深惡痛絕的右派擁槍機構美國步槍協會（NRA）排在一起。

　　為什么谷歌會主動靠攏共和黨，又與五角大樓走得這么近？實際上，在商言商。不僅僅是谷歌，亞馬遜、微軟、甲骨文、IBM等云服務巨頭都在積極接洽美國各大政府部門，不惜重金進行政治游說。他們激烈爭奪的是價值數百億美元的云服務和其他技術合同。

　　在這場激烈競爭中，亞馬遜暫時占據著先機，AWS是美國政府目前最大的云服務商，單是2013年拿到的中央情報局（CIA）一個訂單就高達6億美元。今年2月，五角大樓把一個10億美元的云服務大合同交給了亞馬遜的合作伙伴，引發了甲骨文、IBM和微軟等競爭對手的集體抗議，最后不得不把合同金額縮小到6500萬美元。

　　作為全球最大的軍事力量，五角大樓未來的云服務升級需求高達400多萬臺設備、1800多個數據中心和500多個具體項目，這個巨大的IT服務蛋糕是任何一個科技公司都無法舍棄的。此次負責Project Maven項目的業務部門正是谷歌云。

　　谷歌之所以頂著諸多抗議聲浪，也不愿退出五角大樓這個爭議的無人機項目，或許并不是舍不得Project Mave項目本身，而是意在與五角大樓建立長久合作關系，在未來數十億美元甚至上百億美元的后續服務合同爭奪中占據先機。在人工智能領域，谷歌占據著明顯的上風。吸引大量生態的TensorFlow機器學習平臺和性能領先的專用處理器TPU 3.0都是谷歌爭奪未來美國政府大訂單的資本。